子珺

给觉眠姐姐的赠文（然而我完全没按照要求写） @瞌睡 

西幻paro，预警老套童话故事以及ooc

人鱼族逍遥x天使族奉天 会长鱼尾和翅膀，注意避雷

 

00

  天边乌云翻滚、紫雷阵阵，连同老船夫的眉毛也阴沉得滴水。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俊俏的少年：他一身旅行者的打扮，脸色苍白，但目光坚定。眼睛的颜色很稀罕，像翠绿色的宝石，透彻地映照出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
  “年轻人啊，你确定要在今天出海？”

  少年一言不发，从行囊里取出了一颗巨大的金珠，放在老船夫满是皱纹的手上。

  老船夫耸耸肩，解开了锚。

  渔船在大海的波浪里颠簸，撞入一片未曾预料的浓雾。缥缈的歌声若有似无。

  老船夫在惊惧之中，看见沉默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船头。他脱下上衣，两侧的肩胛骨上有很深很深的凹陷，像是被斩断的翅膀。

 

01

  居住在高山上的天使族，天生长有一双纯白的翅膀，传说他们是丘比特的近亲。他们浪漫而自由，爱好喝酒和射箭、歌唱与飞翔。族里的少男少女每到十五六岁，便要站在山巅射出一支箭，然后头一次飞离故乡去将它寻回，算作成年的考验。

  这一年，考验轮到了族长的小儿子。因为出众的神采，这小少年从小被众星捧月着长大。神巫老太太口齿都不清了，偏喜欢一个劲说他的鼻子像阿波罗，眼睛像阿芙洛狄忒，是天空赠给他们的儿子。

那一天，连族里的长老们都扇动着稀疏的羽翼，熙熙攘攘地围着观赏。  

他弯弓搭箭，鲜洁雪白的羽毛刚刚长齐，在阳光下灿烂夺目。

 然而，从未有过的事情发生了：他放了手，恰好一阵强风吹来，那支箭居然直直坠落入茫茫大海。

 

02

  天使族的长辈们总喜欢给小辈讲一个鬼故事：飞得离太阳太近的话，强烈的阳光会融化他们的翅膀。

  想起这个故事时，君奉天已经在海面上飞行了七天了。他曾经在很高很高的山上眺望过这片海，但是从没想到它居然是如此地辽阔。

  他仍旧没有找到他的箭镞。

  不同于一般的天使族人，他更固执与沉默。也许是源于母亲位置的缺失，亦或是同龄伙伴们敬畏的眼神。因为大家都认为他是最优秀的那个，他需要花所有的努力去证明自己。

  可是箭镞掉到海里了呀。

  十五岁的小少年，无论再怎么佯装坚强，捏紧的拳头里总悄悄藏着汗水。

  他停落在无名海岸一块巨大的礁石上，羽翼收敛起来，恹恹地垂在身后，随着一呼一吸轻轻颤动。

  天色渐渐昏暗，夜里的寒意缠上赤裸的双脚，海面上浮起闪烁的磷光，美而奇诡。

  忽然，身后传来了意想不到的声音：“hi，你在找这个吗？”

  这声音来自礁石后面，自然使君奉天吓了一跳。他几乎是弹跳而起，在礁石后面的浅水里看见了一个嬉皮笑脸的脑袋。

  人鱼。

 在那之前，他只在古书上见过。和天使族一样非常稀少的种族，居住在深海，拥有非常美丽的尾巴。

 在眼前的无疑是一尾活生生的人鱼。他尾巴缥缈的青色几乎淡成天蓝，鳞片在水里像闪光的星星。

 “我叫玉逍遥，”他说：“我想这大概是你在找的箭----不过它现在是我的。”

 君奉天和怡然自得的人鱼大眼瞪小眼。

 

 人鱼的手指细而长，因为皮肤白，所以骨节突出处晕着珊瑚一样的淡红色，是很漂亮的一双手。

 然而，这样一双手漫不经心地玩转着那支金黄色的箭镞，便不可避免地显得可气起来。

 “还给我。”君奉天劈手便夺。

 “诶~”玉逍遥不慌不忙地潜入水中，又在不远处冒出头：“小天使，你这一箭恰好射在了海底恶魔的眼睛上，是我拼死拼活用人鱼最珍贵的护心鳞换回来的，可没那么容易还给你哦。”

  君奉天一愣：“真的？”

  玉逍遥在水里优美地划了一个圈：“千真万确。”

  君奉天皱起眉，干脆道：“那你说吧，要怎样才能把箭给我，”猜测对方不会那么容易交出，他捏紧拳头、咽了咽口水，又加了一句：“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，君奉天一定为你做到。”

  “奉天啊，”玉逍遥立马亲切地唤他：“说实话，我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漂亮的小天使。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做我们海底的新娘？”

  君奉天从小长在淳朴之乡，从没见识过这么脸大加油腔滑调的人鱼，一时不知道该羞还是该气，俊脸通红瞪着玉逍遥：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
  玉逍遥一看人生气了，赶紧游近了点顺毛：“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，你有翅膀，又入不了水。话说我可以摸摸你的翅膀吗？我真的很好奇。摸完就把箭给你，真的。”他关于恶魔眼睛的说辞当然是瞎编的，只是这一本正经的小天使逗起来有些好玩，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。看着君奉天那副凛然又坚定的样子，厚脸皮如他都快不好意思了，因此干脆提出一个简单的要求。

  哪料，君奉天的反应比刚才还激烈：“不行！我们天使族的翅膀，除了父母亲，能触碰的只有……只有伴侣。”

 玉逍遥赶紧举起本来已经凑近的双手：“那么严重？你莫不是已经有心仪的姑娘在等你了吧，小天使？”他虽然收了手，但眼睛却仍旧黏在少年身后那双漂亮的翅膀上----那么洁白又那么蓬松，看起来比云朵还软，真让人想伸手摸一摸。

 闻言，小天使又红了耳根：“没有。”

 

 最后，人鱼的要求居然仅仅是陪他看一晚的星星并聊聊天。

 玉逍遥笑着说，他长这么大一直一直在海里看星星，看水中倒影的星星，但有时候真的很想离它们更近一些。

 人鱼的话很多。他说到海底金碧辉煌的王宫、许多许多不同颜色尾巴的人鱼，还有拥有尾巴的自由。

 “但是拥有了尾巴就不能拥有星星。”他很是感慨地说。

 “拥有了翅膀就不能拥有珍珠----还有那些彩色的珊瑚。”君奉天显然已经对海底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
 “诶，下次我可以给你带一个，珊瑚还有珍珠，”玉逍遥说：“只要你还来这片海滩。在傍晚到晚上的时候，我能过来。”

  君奉天是平时第一次被这样热情地对待。他深深地点了头。

 

03

  此后，他们经常在这片礁石偷偷地相聚。

  总是在太阳渐渐落下的时候，海天都是一片灿烂的金黄，君奉天收起翅膀，看着玉逍遥哗啦一声从水中跃出。他们肩并肩坐着，看着星斗一点一点挪移。玉逍遥会讲讲海底永远讲不完的故事，君奉天则回忆他遮住翅膀旅行时所见的人间见闻。

  他们都成长了。玉逍遥是人鱼王子，甚至已经慢慢操持起了族里的事务。但是，在海里和天空行过千里万里，他们最愿意回到的地方仍旧是这片礁石。不知不觉地，见到对方成为了维系生活的必要，就像冒出水面的呼吸和收起翅膀的栖息。因为大海永远无法满足玉逍遥，就像天空永远无法满足君奉天，他们都太过向往自由，热爱着不应该属于他们的另一半世界。

  所以或许也热爱彼此。

 “人类其实是最可悲的。他们没有翅膀也没有鱼尾，终其一生只能被困锁在那一小片土地上。更可笑的是，他们居然还恋爱结婚！这等于把自己的生命牢牢地和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，他们把这种自虐的行为叫做幸福。”玉逍遥说。

  “嗯。”君奉天专心致志地看着浪花拍打礁石。

  “事实上，我也觉得那挺幸福的。”玉逍遥轻轻加上一句。

  君奉天倏然转头看着他，正好撞入他的眼底。人鱼的眼睛是淡紫色的，透彻地倒映着远方的海天一线。但是，这么宏大的场景仅仅是背景，他的眼里清清楚楚只有君奉天一个。

  “我可以摸你的翅膀吗，奉天？”玉逍遥的声音轻柔得像呢喃。人鱼的声线动听，简直有点魅惑。他移动上半身，撑着礁石向前倾，而君奉天一动不动----于是四片柔软的唇轻轻相贴了，对方唇齿间海水的咸味渗入交缠的呼吸。

  与此同时，君奉天背后的翅膀微微向外撑起，尖端碰到了玉逍遥犹犹豫豫的掌心。

  那一小片最细嫩的羽毛带来轻柔的瘙痒，像风吹发丝，却是灌入神经的电流。

  刹那间，玉逍遥的双手抓紧了两只翅膀的根部，直接把少年拉进了自己怀里。

  君奉天伸手环住人鱼的脖子，仰起头闭上眼，一心一意地加深这个亲吻。

  人鱼的鱼尾环住了他的腰，勒得很紧。湿湿滑滑的尾端扫着他的腿窝，很快也把大腿变成了自己的领地。

 

 那一天，君奉天被沾湿了一双翅膀，晒到了第二天早上，才勉勉强强地起飞。

 

04

  从族长的房间出来已经满天星斗，君奉天在小溪里看见了自己的人鱼。他按按眉头，掉头就走。

  “喂，”玉逍遥哗啦啦扑腾出水面：“你不是在做梦。”

君奉天顿住了脚步。

玉逍遥垂下眼，苦笑了声：“看来真的经常梦到我啊，奉天。”

“你怎么到这里来的？”君奉天皱眉看着他，压低了声音：“简直胡闹，你知道我们族里不允许----”

“你无处不在，”玉逍遥打断他：“以前我喜欢看星星，可现在一抬头看天就想到你。你的翅膀遮住了我的星星，所以你要为我负责。”

见君奉天不言语，玉逍遥继续说：“我向着海天相接的地方跋涉，逆着溪流而上，游了好远好远……终于到了你住的地方。原来你住的地方长这样啊，我终于看见了。”

君奉天就这么盯着他，缓缓开口：“我引了一条溪水，在我家后面注了一个湖。”

他仿佛在说毫不相干的事，但玉逍遥一下子就听懂了。他出其不意地从水里拉扯君奉天白皙的脚踝，让他跌坐在地，然后借着黑暗亲吻他。

 

05

 很多事情是违背禁忌的。

 比如天海相连，但终究无法相融。

 玉逍遥再见到君奉天时，他非常非常漂亮的翅膀被火烤焦了一半。

 而他也失去了护心鳞，那是人鱼一半的寿命。鱼尾不会再在黑暗中发光，而是渐渐暗淡、衰老。

 族里的长老们对他们最疼惜的小辈下手总是没办法狠绝，于是他们还有机会见到对方。

 玉逍遥问君奉天，他是不是后悔射出那支箭，那支被爱神戏弄的箭。

 翅膀焦黑的小天使还是当年那个少年。他说：“如果再来一次，我还是会这样找我的箭，然后找到你。”

 “那我还是会骗你说，海底有个恶魔。然后直接把你拐到海里做我的公主。”玉逍遥枕着胳膊，看着星星，一贯地胡言乱语。

  没想到，君奉天在旁边轻轻地“嗯”了声。

 

06

 君奉天从来也不知道海底那样地深。

 他坠落。冰凉的海水疯狂地充塞他的耳孔、掠夺他的呼吸。

 老船夫的船底渐渐模糊。看起来暴风雨停了，海里映出满天的星斗----原来这就是玉逍遥看星星的感受。

  他仿佛看见了玉逍遥口中的海底琼楼。果然是绵延万里、金碧辉煌。可是那些亮晶晶的鱼尾和曼妙的歌声，却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了。他们和大海，都不是他的。

  濒死之际，他终于听见了恶魔的声音。

 

  “那么，亲爱的天使大人，请问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呢？”

 

  包裹里是被他切下来的翅膀。

  “我想用我的天空换他的海洋，请给他健全的鱼尾。”

 

  “可是啊，”恶魔悠悠地说：“他把鱼尾给了我，用来换你的翅膀呢。”

 

07

 没有尾巴、也没有翅膀的人类，终其一生只能被困锁在那一小片土地上……有什么好的呢。

 

END